漆黑的夜空下,吊灯悉数打开的教学楼并无一分贝承载语言的声响,而在其中近千杆笔正沙沙划下各式蕴含着人类千年智慧结晶的文字与符号,其背后运转处理的信息是如此之多,可承载它们的生物电流团却又毫无联结与碰撞。从天上往下俯瞰,只见这一团团飞速传导的电信号庞大,混乱而忙碌。

在这座并无串联的个体群中,熟悉的疏离感再次笼罩了他,当左手第三根手指被指甲掘开血井时,他又抬起了头,他向左看,向右看,那些单位个体正忙于计算古老的符号,他听到背后的翻页声、咳嗽声,他注意到墙上的钟表正忠实依照场景的设定与法则走动着,他闻到无味的味道。没有任何事物或人试图从中向他传递任何信息,他甚至怀疑除他面前一张桌子支持的东西外的事物是真实存在还是一片纯白蒙上了据其瞳距定制的画面。有时他有挥拳击向左方看看这属于他身体的一部分是否会穿透同桌皮肉的冲动,可惜其身上每一根顺应物理法则运动的发梢实在无懈可击,令他敬畏。

他不确定继续脑中混沌的横冲直撞变化无端的思绪与借助面前灰绿色纤维组成的纸张上的符号来规范这思绪相比,哪个更令他疲惫。不过所幸下课铃响了,似乎解决了问题,又似乎只是作为帮凶藏匿了问题。不过总之,现在他可以试图建立联结了。

他右调头颅看了看那个常与他对话的男生,愣了愣神,转然发现与人交流的能力又一次暂时离开了意识,他明白此时强行调用声带必然换不来一段令他愉快的联结,索性迈出房间,很好,屋外的场景按常规在他目光到来之时闪现在了门外。

呆滞的视线扫过走廊上正三五成群的单位个体上,任由双腿带他寻到栏杆封闭的露天楼梯间,隔着铁栏杆,远处高楼上的示廓红灯照旧按部就班地闪烁着,一阵风吹来试图刺破他的自裹的茧房,终究无功而走。

墙上,时钟照常运转。